台灣移民歷史創痛的詩化再現!:《蝴蝶》

文/但唐謨
《蝴蝶》的片名很有意思。一般大家對這個字的解讀,不外乎:美麗、飛翔、蛻變。但是這部片的英文片名確是:Soul of A Demon,因為蘭嶼文化把蝴蝶稱之為「惡魔的靈魂」,就是人死了之後變成的東西,好像梁祝。儘管兩者在圖像上類似,但卻是從完全不同兩種文化中誕生出來的意義。就好像「龍」這個字在東方代表著祥瑞、尊貴,但是西方百科全書裡的dragon,卻是指著兇猛、邪惡。因此這簡短兩個字的片名,巧妙地並置了台灣最重要的兩個文化主體,也帶出一種善與惡、生命與死亡、正義與罪惡之間無法分割的連結。而《蝴蝶》這個片名,也很像張導演的前作《美麗時光》、《黑暗之光》,充滿著矛盾和反諷。

看完這部片第一件作的事情,就是去翻開台灣地圖,然後上網尋找南方澳歷史的資料(有夠少)。因為這部片中描寫的,實在有夠「炫」。我無法想像從南方澳可以搭船去蘭嶼。(我一直不懂蘭嶼的緯度在屏東,為何被分在台東縣,看完這部片稍微懂了一點,可能是因為兩者之間交通文化連結的重要性高過地理的連結。如果南方澳有船到蘭嶼,我一年可以去三次。)我也很難想像,國家好像沒有什麼在管的南方澳,也曾經度過一個認同失落的世代,而且充滿「戲劇張力」。男主角是日本爸爸和蘭嶼媽媽的混血,根本不是漢人,卻在一個以漢人為主的環境中長大。而在歷史命運的擺弄之下,這樣的種族認同危機衍生成一段尋找父親的歷程。在精神上,男主角也在尋找逝去的蘭嶼母親,也就是漢人所謂的靈魂,和蘭嶼人所謂的「蝴蝶」。此外,片中也有老芋仔移民和台北─南方澳城鄉關係的描寫。總之,這部片有一個野心龐大的背景脈絡,企圖涵蓋整個台灣的移民歷史。

雖然導演努力企圖呈現如此豐富的文化背景,整部片最讓人印象深刻的,卻是導演冷冽的敘事風格。《蝴蝶》基本上是個黑幫類型片:男主角出獄回到家鄉南方澳,然後一堆新仇舊恨,江湖恩怨,錯綜複雜……最後以殺戮結束。片中這位剛出獄的男主角,雖然造型很「台客」,但是他的氣質卻類似法國導演梅爾維爾警匪片中的亞蘭德倫。他總是不大開心的樣子,感情都吞進去不表達,冷冷的,好像承受著很大的苦難包袱。片中最美麗和最殘酷的場景,都發生在「失去的樂園」,一個廢棄的遊樂園,也是男主角唯一感覺到自我的地方。導演以這樣一種詩意的影像,描繪主人翁的宿命以及潛在暴力,頗能感動人。此外,這部片所有的旁白都由女性擔任,如此強大的心理比重,好像快要讓這部片變成「女性電影」了。而溫柔婉約的「女性敘述」,和詩意的暴力描述,更強化了本片的宿命感。

《蝴蝶》畢竟是一部生命的悲劇,雖然很美,背後卻是台灣的移民社會揮之不去的歷史傷痛。從原住民,殖民者,到今天的外勞新移民,族群問題真是……煩死人了!前陣子又看到高雄有壞人毆打泰勞的新聞,幹!

本文摘自《破週報》復刊514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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